上海启动吸入式疫苗接种，新技术路线会更受欢迎吗

10月26日，吸入式新冠疫苗作为加强针在上海正式开打，只打了两针的市民，第三针可选择使用吸入用重组新冠病毒疫苗（5型腺病毒载体）。

上海市开展接种当日，各区均发布了可预约的消息。八点健闻实地走访后发现，在一些接种点，打电话咨询吸入式疫苗的人不少，但是实际接种的人不多，很多人还处于观望状态。

在八点健闻采访的多位专家中，有观点认为，吸入式新冠疫苗的副反应相对更低，少了挨一针的痛苦，对于民众来说更友好。

也有观点表示，吸入式疫苗和国内其它疫苗一样无法有效应对逃逸更强的奥秘克戎变异株，“只是一种不同技术路线的疫苗，勾起一些人的新鲜感”。

受访专家普遍认为，对于吸入式新冠疫苗的效果只能保守乐观，由于临床数据尚不足，所以它作为一种起效快的应急短效方案或许可行，但其中长期效果有待进一步观察。另外，儿童作为最需要保护的脆弱人群，未能纳入接种计划也很遗憾。

接种首日：咨询电话不少，观望者居多

只需要吸入“奶茶杯”里的雾气再憋气5秒就可以完成接种。

医护人员按下按钮，一台气雾化设备便将0.1毫升疫苗（传统肌肉注射疫苗剂量的1/5）气雾化成很小的颗粒，灌注至形似“奶茶杯”的雾化杯中。接种者先深呼一口气，接着口含雾化杯吸嘴，深吸至杯中无雾，然后憋气至少5秒。

由于疫苗辅料里加入了低浓度蔗糖，用于提高腺病毒载体的稳定性。接种后还有不少人表示，吸入式疫苗有一点甜味。

该款吸入式新冠疫苗由康希诺生物股份公司生产，在此之前，仅用于个别应急场景。此次上海启用康希诺吸入式新冠疫苗加强免疫，是其9月4日获批作为加强针纳入紧急使用以来，第二次在城市层面大规模应用。

启用首日的接种情况如何？八点健闻致电了多个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点，其中浦东某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接种点的工作人员表示，今天（26日）一共有4、5个人接种吸入式新冠疫苗，其他类型的新冠疫苗有20多人接种。

该工作人员表示，打电话咨询吸入式疫苗的人不少，但是实际过来打的人不是很多。很多人还处于观望状态，询问的问题大多是疫苗的副作用以及是否可以作为基础免疫（第一针、第二针）接种。由于是第一天开始接种，还看不出吸入式疫苗能否较大幅度促进加强针接种量。

八点健闻以接种者身份致电另一处接种点，询问是否需要排队，工作人员表示，“不排队，都第三剂了，哪里有这么多人。”

根据上海发布消息，首批有25个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点，后续各区将根据实际情况增减接种点数量。市民可以在上海健康云上预约接种吸入式新冠疫苗。这些接种点中，大部分只在每周其中一天的特定时间段提供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服务。

在致电咨询的多家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点中，一家接种点表示需要先在健康云预约，仅在周一下午2:00-4:00提供接种。八点健闻随机走访了三家接种点，两家接种点不提供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服务，另一家则不在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时间。

上海目前仅可将康希诺吸入式新冠疫苗用于加强针（第三针）接种，接种人群限定为完成基础免疫接种满6个月的18岁及以上人群。

实际上，这不是吸入式新冠疫苗第一次在城市层面的大规模使用。

据新疆日报，乌鲁木齐近期已经针对完成加强免疫接种满6个月的18岁以上的重点人群开展了吸入式新冠疫苗接种工作，还将其定为特定人群的第二剂次加强针，也就是所谓的“第四针”。

微博认证为“新疆巴州文旅局副局长”的账号“新疆何淼”在个人微博上表示，新疆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接种第四剂疫苗，用的也是康希诺的吸入式疫苗。

在巴州，一个月前，当地医院接受了吸入疫苗的培训，有疫苗公司工作人员为医疗卫生机构人员介绍吸入疫苗的优势，并培训相关操作。

康希诺方面在回应媒体时表示：公司的确向新疆提供了吸入式新冠疫苗，是否用于第四剂接种，公司方面并不了解。

效果更好，副反应更少？

2022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发表了一份关于新冠疫苗的临时声明。声明指出，希望未来的新冠疫苗不仅要预防重症和死亡，还要预防感染和传播，并强调能够引起黏膜免疫的疫苗是更理想的选择。

据《自然》杂志，全球约有 100 种黏膜 COVID-19 疫苗正在开发中。其中大约 20 种已经在人体中进行临床试验，其中至少有 4 种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 III 期研究。

正如许多专家所描述的那样，吸入式新冠疫苗模拟了自然感染的过程，能够快速激活接种者鼻子和呼吸道粘膜组织中的免疫细胞。按照《自然》杂志9月6日一篇新闻专题的说法，这些局部细胞“充当感染部位的哨兵”，“他们可以更快地采取行动。”

在粘膜上，这些免疫细胞会产生一种名为分泌型的免疫球蛋白 A (IgA) 。假如对新冠疫情早期的一些新闻报道有印象，或许还会记得，曾经分辨一个人是否感染过新冠，主要观测的是其体内的IgG和IgM抗体。

IgM代表着这个人可能处于急性感染期，而IgG则代表着这个人可能处于感染后期或存在既往感染。同样的，这两个指标也常用来评估一个人接种灭活疫苗后体内抗体水平。

在这个过程中，IgA本是一个不怎么被重视的抗体指标，它既在血液中存在，也在粘膜中存在，很难评估其在人体的真实水平。而且由于其消退速度很快，所以人们基本不会指望IgA能够帮助人体在长时间内能够抵御感染。

时至今日，在几乎所有的肌肉注射新冠疫苗在抗感染方面欠佳的情况下，黏膜免疫效果拔群的腺病毒载体疫苗成为“新宠”，顺势成为当下的抗疫先锋队。

或许IgA这位曾经不受重视的“小儿子”，也能成为疫苗家族的新希望？

9月16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发研究，为IgA抗体预防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提供了科学依据。

在对338名接种过3剂疫苗的医务工作者进行了筛查研究后发现，高水平的粘膜IgA抗体能将感染奥密克戎的风险减少一半以上。论文第一作者Charlotte博士表示：呼吸道中的抗体在局部中和病毒并不奇怪，但这些发现首次表明，呼吸道中的粘膜抗体实际上可以防止奥密克戎感染。

多名专家告诉八点健闻，他们对吸入式新冠疫苗的效果持保守乐观态度。如果作为一个应急使用的短效解决方案，基于理论和目前已有部分科学证据的情况下，吸入式疫苗可能会有一定的效果。

另一方面，病毒学专家常荣山认为，吸入式疫苗的副反应相对更低。接种者可能更不容易出现发热、乏力等不适症状，再加上少了挨一针的痛苦，所以，吸入式疫苗比注射式疫苗更友好一点，或许能增加一定的吸引力。

另据一位体验过康希诺吸入式新冠疫苗工作流程的基层疾控工作者描述，该款疫苗对应的雾化设备操作相对简单，工作人员的使用体验也比较轻松，相比注射式疫苗的操作难度甚至可能还要更低一点，“我们用不含疫苗的生理盐水试了一下，主观感受上也没有什么吸入负担。”

长期效果仍需观察，儿童错过接种有些遗憾

期待背后，亦有隐忧。

多名专家指出，由于IgA抗体的消退速度太快，而吸入式疫苗在体内唤起中和抗体的水平又不够高，可能难以保证接种后的中长期效果，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未来的真实世界数据。

截至目前，康希诺生物尚未公布这款吸入式新冠疫苗的III期临床试验数据。

实际上，黏膜免疫的效果很难测量，而且目前有的只是动物实验的数据。疫苗科普专家陶黎纳表示，学界对于黏膜免疫的定量测定方法还没有形成共识，涉及的指标比较多，而且如何采样也是个问题。

“吸入式疫苗在流感预防中早有使用，但注射式疫苗仍然是主流，因为吸入式疫苗存在一些短板。”常荣山告诉八点健闻。

而回到腺病毒载体这个技术路线上，其免疫原性实在不甚理想——虽然优于灭活疫苗，但是不及mRNA疫苗。

科普作者邹叶斌撰文指出，灭活疫苗的免疫原性是目前大规模使用的新冠疫苗里最低的，仅仅和最低的比高不少，是否意味着最终的免疫保护足够？

邹叶斌表示，参考奥密克戎BA.1中和抗体相关统计结果，腺病毒疫苗不同剂型和智飞增强针接种后，还是有不少人中和抗体在检测下限。“这还是BA.1，如今主流的奥密克戎亚株可能更麻烦。“

更麻烦的是，早前国外强生和阿斯利康的腺病毒载体新冠疫苗被报道可能导致出现罕见但是严重的不良反应——疫苗诱发免疫血栓性血小板减少症。这会导致哪些极少数“倒霉”的接种者体内出现血栓。

不过，八点健闻注意到，目前并没有权威信息报道康希诺的腺病毒载体疫苗导致出现血栓的个案。

康希诺此前曾发表声明称，使用的载体为5型腺病毒载体，与强生和阿斯利康都并不相同。而在2021年4月21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也表示还没有观察到接种国产康希诺腺病毒载体新冠疫苗导致血栓的报告，药监部门将会持续监控。

最后的问题在于吸入式疫苗如何保护那些最脆弱的人群。上海目前对于这款疫苗的使用限制是18岁以上人群，但是，儿童、老人和肺活量不够的人群没有办法很好吸入。

在新变异株肆虐的当下，儿童也是最需要保护的人群之一。

香港大学病毒学专家金冬雁强调，海外其他国家的经验提示现如今极少数儿童在感染奥秘克戎后出现重症和死亡受到越来越多关注，而且儿童在社区传播链中有重要作用，但是如果将吸入式新冠疫苗作为防感染的前线，却没有保护儿童群体，可能会成为未来的一道隐患。

据科技日报，康希诺生物首席科学官朱涛表示，吸入式疫苗的使用方法一般6岁以上小朋友也可以轻松掌握。康希诺有计划向相关部门申请将吸入疫苗纳入6-17岁人群的加强程序中，但目前尚未确定时间表。

严雨程、习翔宇丨撰稿

陈鑫丨责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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