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胸外科医生年过五旬，年轻医生们去哪了？

越是手术难度大的科室，医生老龄化现象越严重。

一份数据显示，韩国胸外专科的医生过半超过50岁，而年轻医生的补充远远不足；而另一方面，“皮眼整”科大受欢迎，医学生们趋之若鹜。

越是手术难度大的科室，医生老龄化现象越严重。韩国首都圈的一名院长直言，手术和门诊治疗需求激增，临床医生短缺，长此以往，医院10年后可能会面临“手术大乱”。

这让人不禁发问：韩国医疗怎么了？

普外科、心胸外科出现断层，

待遇不匹配或成主因

韩国医疗服务领域中，普通外科与心胸外科是最不受欢迎的门类。

据《环球时报》引用的数据显示，韩国医学院在过去30年的招生人数不断增加，但每年取得执照的外科专科医生却从220名锐减到140名。在胸外科，医生断代情况也非常严重，目前在诊的1161名65岁以下的胸外科专科医生中，60.8%超过50岁，436名胸外科医生将在10年内退休，年轻医生的补充远远不足。

韩媒报道表明，韩国大部分医学生和临床实习医生完成医学教育和培训后，即使对手术感兴趣，乐意学习更多技能，也不愿做普通外科医生，他们普遍认为外科医生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

韩国医师资格考试。图/韩网

这种不确定性首先体现在普外的收入待遇无法匹配医学生期待。和中国类似，韩国医生们的社会经济地位非常高，移居韩国京畿道17年的黄女士告诉“医学界”。“不过进入韩国医学院比较困难，除了个人成绩要优异，其家庭也要具备相当的经济实力，医学生的学费非常昂贵，对经济不太好的家庭是个很大的负担。”她补充说道。

首尔圣玛丽医院外科教授宋教荣（音译）曾在接受韩媒Korea Biomedical Review表示，“从6年制医学院毕业后，你必须花五5年时间接受实习和住院医生的培训，再花2年时间成为一名同行医生。男性还需要3年服兵役”。

较高的经济和时间投入成本带来较高的职业期待。但医学院的学生和实习医生们普遍认为，外科医生的收入并不高，普通外科医生的收入低于整形外科医生。宋教荣所在的首尔圣玛丽医院是韩国五家最大的医院之一，实习医生争相找工作，但外科部门的申请者短缺。

如果一个医生做整形手术而不是救人性命的手术，那么他可以赚更多的钱。这就是学生和实习医生不愿成为外科医生的原因，宋教荣表示。

有报道指出，“皮眼整”（皮肤科、眼科、整形外科）和“精康影”（精神健康医学科、康复医学科、影像医学科）是韩国较受欢迎的医疗领域，它们大部分属于不适用医疗保险的领域。

韩国强推医保改革，

从业者转场非医保领域

韩国医疗保险监管具有完善的组织构架、专业化水平较高的监管人员和对医疗机构有较强的约束力等方面的特点[1]。但在韩国的医保报销制度下，患者做更多的手术则意味着医院经济损失更大。如果是非医保范围内的手术服务，比如整形手术，则不论是医院还是医生的收入都更高。宋教荣表示。

上世纪90年代末，由于人口老龄化、药品费用上涨，韩国医疗保险基金连年出现赤字。在医疗服务费用支付领域，韩国采取的是按项目付费的方式，医疗服务的提供者往往不针对病患本身的特点采取相应的治疗方法，而是一味地使用高利润额度的治疗项目[2]。

2001年，韩国政府开始采取两项措施同步推进支付体系改革，即诊断治疗相关组（DRGs）和以资源为基础的相对价值标准（RBRV）。前者适用于住院治疗，后者适用于门诊治疗。

相比较而言，RBRV则是以资源为相对价值标准，来判断各项服务的价值，以支付医生报酬。鉴于其仍然是建立在以服务项目为标准收费的体系上，此项改革没有遭遇过大阻力。

而DRGs在推行之初，即遭到了医疗服务提供者的强烈反对。DRGs的试点项目包括利润浮动较大的服务项目，如妇产科、医疗美容及心理咨询服务。利润空间的压缩使相关利益集团竭力阻止政府将此项改革推广到所有医疗机构，还让政府提高相对廉价的医疗服务项目价格，拒绝降低过于高昂的医疗服务项目价格。

在这一背景下，对于医师过分偏重高额利润服务项目的问题，韩国政府依然束手无策。直到2013年，韩国强制所有医院实行基于DRG的预付制，覆盖了7种疾病和住院护理[3]。

韩国的DRG改革取得了显著成效，不仅激励供方降低成本和整体医疗费用，也降低了患者的自付费用负担。但相比美国和欧洲国家，韩国在实施DRG过程中缺乏相应的激励制度以促进技术创新，例如临床对必不可少的先进仪器设备（如外科手术等）具有很高的需求，但DRG对先进仪器设备的补偿空间很小。此外，韩国医生也强烈反对取消有偿服务体系，DRG无法进一步扩大覆盖面及强制执行[4]。

外科急诊手术多，易导致医生生活质量降低；分娩等风险较大的手术又很可能惹上医疗纠纷，在这种奖励少于付出的领域是没有医生的。“除非手术的医保报销得到改善，否则未来的专科医生很少会选择普通外科。”宋教荣如是说。

高度市场化环境下，

政府与医生界持续博弈

自21世纪初，韩国政府就大力推行医改，其中包括未来10年医学院扩招4000人，建立国家公共卫生医学院等政策。

2020年7月，韩国政府宣布，计划在未来10年内将医学院规定的每年3058名招生名额增加400人左右，同时对于主修流行病学等薪资较低专业的学生以及志愿去农村地区从事公共卫生工作的学生给予奖励。该项政策在韩国新冠疫情大暴发之时，成为“13万医生集体罢诊”事件的导火索。

韩国医师协会在国会正门前举行记者会反对扩招。图/韩联社

对此，韩国医疗从业者纷纷指责政府推出的扩招计划是“拍脑子”的决定。韩国医学协会（KMA）认为，当前韩国医师覆盖并不存在问题，相反现有医师的待遇问题更为严重。一旦医学实习生激增必定会引起不良竞争，届时韩国的医疗体系将会更加混乱。实习医生协会也表示，提高医护工作者的薪资才是重中之重。

但据光明网2018年报道数据显示，韩国医生的平均月工资为1304万韩元（约合7.75万元人民币），韩国统计厅统计，韩国一般正式编制劳动者平均月工资为279万韩元（约合1.65万元人民币），韩国医生的平均工资是其4.6倍。

有媒体据此表示，韩国医师协会所反馈的待遇问题的理由可能站不住脚，更有可能是“狼多肉少”，利益既得者担心现有蛋糕被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