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秃转成重症后，她放弃了升职的机会

“秃如其来”的烦恼

撰文 | 二男

与眼睁睁看着头发逐渐变稀的慢性脱发（雄激素性秃发）不同，斑秃的发生往往悄无声息，被发现的那瞬间，已经是“完成形态”。

张晓（化名）早上赖床玩手机时，无意识摸了摸头，在后脑勺靠近右耳处，手感突然变得光滑，“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叫我老公过来看，然后发现那里秃了一块”。

“由于斑秃发病时通常没有明显的主观症状，因此很多人的斑秃是旁人发现的，”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皮肤科主治医师盛友渔说，“许多患者就诊时陈述，家人或者理发师发现自己头皮上少了一块/几块头发。”

“怎么说呢？没有毛囊的头皮就像没有企鹅的南极，只是剩下苍白和冷……”知名明星沈梦辰也患有斑秃，她在微博上公开描述过脱发带来的感受，把斑秃首次带入公众视野。但人们对这个疾病的了解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熟悉又陌生，很多“瞎折腾”

与大众熟知的青、中年雄激素性秃发不同，斑秃可以累及所有年龄段人群，发病也没有性别差异。盛友渔见过的最年幼的斑秃患儿只有15个月龄，最年长的有78岁。

一块边界清晰、光秃秃的圆形或椭圆形脱发斑片，是公众最熟知的斑秃的模样，沈梦辰患的就是这种类型。事实上，它只是斑秃最典型的一种临床亚型，医学上叫斑片型斑秃。

根据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毛发学组发布的《中国斑秃诊疗指南（2019）》，斑秃的临床类型相当多样。有网状型斑秃，顾名思义，指脱发斑片多而密集，相互之间形成网格状。

还有一种是主要累及在额、颞、后枕部等发际线区域的带状斑秃，看起来像是发际线上移了，实际是一种称为匍行型斑秃的特殊亚型。它的特点是毛囊开口容易萎缩，对各种治疗反应都比较差，头发再生困难，尤其需要早诊断、早治疗。

“斑秃是一种临床表现异质性很高的疾病。所谓异质性高，就是同一个疾病存在不同分型，不同患者的临床表现（发病年龄、病情严重度、治疗反应、复发情况等）差异也很大，这和患者个体的遗传易感性和环境因素都有关，”盛友渔反复强调，“斑秃是一种疾病而非单纯的美容问题。”

在临床上，斑秃是常见性仅次于雄激素性秃发（旧称脂溢性脱发）的脱发疾病。流行病学研究显示，我国斑秃的患病率为0.27%，国外研究显示人群的终生患病率约为2%。可惜的是，很多患者在去医院之前，都或多或少“瞎折腾了一番”。

网络上充斥着大量的斑秃“治疗攻略”，有卖祖传泡酒秘方，建议用秘方去涂的，有建议用醋、姜、蒜轮流擦的民间土方，有号称可以治疗各种脱发的补肾保健品，还有建议去美容院打头皮营养针的。

但很多人不知道，一部分轻症斑秃无需治疗就能自愈，一部分呈缓解与复发交替的状态，另一部分随着病情的进展，原有脱发斑片面积会逐渐扩大，同时出现新的斑片，最严重时可至头发全部脱落，被称为全秃。

当脱发总面积超过头皮总面积的50%时，定义为重度斑秃。在全秃的基础上，眉毛、睫毛、腋毛等全身体毛都脱落被称为普秃。欧美研究结果显示，34%~50%的轻症患者可在1年内自愈，但也有14%~25%的患者病情持续或会进展到全秃或普秃。

重度斑秃：脱发面积＞50%头皮面积

据盛友渔介绍，如果患者属于初发，脱发面积也比较小，可以暂时不去医院，自己调整睡眠、作息和饮食。但是如果一个月后，脱发面积仍在扩展，或者累及至发际线边缘区域，就要尽早去正规医院就诊。

他还强调，比延误治疗更糟的，是病人自己“瞎折腾”。斑秃属于非瘢痕性脱发，疾病本身并不会损坏毛囊开口，“毛囊开口相当于头发生长后露出头皮必经的那扇门，只要门没坏，头发就有再生的希望。‘瞎折腾’不仅没效果、浪费钱，更严重的后果是人为损坏了毛囊开口，导致终生秃发”。

如何平衡治病和生活

在医学上，斑秃的病因尚不完全清楚，目前认为斑秃是由遗传因素与环境因素共同作用所致的毛囊特异性自身免疫性疾病。熬夜、劳累、情绪、心理压力、饮食等都归为环境因素。

“除了治疗困难，另一个难点在于目前仍然缺乏可以预测重度斑秃和难治性斑秃的发病和预后的个体指标，”盛友渔说，“这也是令一些患者感到崩溃的原因――无法预测斑秃会不会进展成重度?今后会不会复发？万一复发，轻重程度如何？”

为了生发，有些重度患者长期服用糖皮质激素或者其他免疫抑制剂。等到头发终于恢复时，却也因药物作用而长胖，或产生其他不良反应。结果停药仅仅不到半年，斑秃又复发了。

盛友渔讲述了一位令他印象深刻的病例，患者是一名数学老师，她带的班级，数学成绩在全校甚至全区常常名列前茅。因为优秀，学校让她兼任班主任。后来学校为了培养她，又让她兼任年级组长。

工作或许让她很有成就感，但也导致她经常要备课加班到很晚。母亲一直反对她一心扑在事业上，也不交男朋友。

“第一次在门诊遇到她们母女时，母亲长篇大论地诉苦，说家里条件这么好，女儿为什么非要这么拼，教好数学就可以了，为什么其他方面都要做到最优，现在变成普秃了，今后还怎么找对象恋爱结婚……”

“这种病人和家人之间的意愿较量，作为医生不方便直接介入，”盛友渔说，“作为医生，我只能说，重度斑秃的治疗是持久战，病人和家属的心态都要摆好，没有一蹴而就，也没有一劳永逸。”

他记得，时隔两年多后，母亲突然专程来门诊送喜糖，“说女儿结婚了，感谢医生，后来她自己决定辞去班主任和年级组长，只负责教授数学课”。

在重度斑秃治疗中，常常存在两种“极端”。盛友渔说，一种是觉得斑秃不治疗也可能自愈，治疗了将来也可能复发，所以治疗意愿特别低，病情越拖越严重，直至错过治疗时机。

另一种则特别“激进”，为了治疗放弃备孕、备考，甚至还有家长让斑秃患儿休学。

每次遇到类似情况，盛友渔会建议患者“先完成当下对你最重要的事，之后再专心认真配合治疗”。“我们医生治疗的是患病的人，而不是病。在重度斑秃治疗中，有时候需要一些阶段性战略性的撤退，遇到个别长期连续治疗但疗效不佳的患者，也可以暂时停止治疗，要避免一味“急攻猛进”的治疗而引起严重副作用或者严重影响到患者的生活其他方面。”

“斑秃的治疗策略不是机械的，要充分考虑患者的个体特点，包括年龄、初发或复发、有没有其他合并症等等。现在陆续出现了很多新的治疗药物和手段，我个人也非常推荐中西医结合或序贯治疗在斑秃治疗中的应用。”

他额外强调，儿童斑秃需要特别关注，因为儿童斑秃往往病情重、病情迁延，给患儿和家庭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和负担。加上儿童用药的特殊性，治疗手段与成人相比比较有限，因此需要和家长多沟通，权衡利弊后制定治疗方案。

“同时，家长要对患儿加强关心，帮助患儿养成良好的生活作息；家长也要有耐心，相信规范治疗，不要盲目尝试没有科学依据的方法。”他说。

来源：医学界

责编：万顺顺

校对：臧恒佳

制版：舒茜